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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离/蔑杀】一剑终末

*爱水水❤❤❤❤❤(◕‿◕✿)

*隐凛杀、蔑衡

*大写的摸鱼记录



  「既然早知结果,为何还要拔剑?」


  『等走出黑暗迷宫,我就把项上人头送给你。』


  并非不想赢。


  「此乃——我之必然。」



  杀无生未曾想过自己能再次醒来。


  从黑闇的幽冥转醒,映入眼帘的竟是与阖眼前的最后一幕相去不远的景色。灰黑色滚着浓浓阴云的天空,嶙峋而奇兀耸峭的石山,林立黑骨为柱为樑打造的屋舍,像是心脏脉动般微微发着血光的壁面。


  七罪塔。


  为何——


  还来不及对目前的景况感觉困惑,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悠悠地打断杀无生的思绪。


  「醒了?」


  杀无生抬头,毫不意外地见到披散着一头黑色长髮的人悠哉地踱步至他身旁,戏耍般撩起他的长髮。


  森罗枯骨——蔑天骸。


  「你为何在此?」杀无生坐起身,环顾四周。


  此间看来彷彿谁的居室,原先卧着的床绵软,用料上等,床幔以黑色为底,精绣着金色的花纹,静静悬挂床头。室内四角均设有烛台,但火光不甚明亮,连带使得立在不远处的黄铜镜面当中影像朦胧模煳。


  「此为吾之居处。」蔑天骸答,「吾将汝带来此处。」


  「为何?」


  「汝败给吾。」蔑天骸说,无悲无喜地看着杀无生。


  他败了。


  愤怒在那瞬间像是大锤般击中杀无生,甚至比剑穿心而过时更加疼痛。他号为鸣凤决杀,剑术天下无双,人档杀人,佛来灭佛,一生却有过两次失败。


  掠风窃尘,还有面前的森罗枯骨。


  他一生追逐掠风窃尘,就是为了将被掠风窃尘窃取的自尊重新夺回。他名为杀,人为无,心为剑而生,一生无所追求,只有剑是一切。而曾经被掠风窃尘折辱的剑,只有用掠风窃尘的血淬鍊才可重新锋利。


  但他却在掠风窃尘面前再次败了,败在蔑天骸的手下,败得那样轻易,连九回合都不曾走完。


  在他与蔑天骸一战的最后,有把剑从他后方穿胸而过。


  痛,当然是极痛的。


  那把剑在他的胸膛正中开了个尺馀大的剑伤,地面在霎那间染上鲜红色的血花,随之他的视线朦胧,使得眼中的血花宛如遍地迎风怒放的曼珠沙华摇曳。


  鬼鸟,掠风窃尘,不,应该称呼他为凛雪鸦,他也在那裡,见证着他,见证着鸣凤决杀又一次的失败。


  血丝从杀无生咬得泛白的唇角滑下,褪成樱花粉的唇瓣也被血迹染得斑斑点点,奇特的是他竟不感到太过疼痛。


  「我从不曾忘却失败。」他咬着牙问,「那为何我又在此?」


  「汝已死。」蔑天骸看着他,「死在吾之手中。」


  杀无生望向蔑天骸,手指滑过身下华丽而柔软的大床,绸缎的触感轻巧的从他指缝间滑过,远处是烛台上静静燃烧的灯火,光晕朦朦胧胧的在地面上映下安静的影子。


  「这麽一说,冥界与阳间似乎并无不同。」杀无生轻声问,「而你又为何在此?莫非你竟比那掠风窃尘先步入幽冥?」


  蔑天骸摇了摇头。


  「此处并非冥界,而是黄泉界。」蔑天骸指着床边黄铜的镜面,「镜面另一处才是阳间。」


  杀无生顺着蔑天骸的手指看去,看见了镜面另一端静止不动的掠风窃尘,还有倒在掠风窃尘怀裡的自己。


  「那是我。」杀无生说。


  「汝的肉身。」蔑天骸在床边坐下,指腹滑过杀无生的嘴角,将嘴角鲜红的血痕抹得晕开,「汝的灵魂在此,在黄泉界。」


  「黄泉界为何地?」


  「黄泉界即是生与死之交界,唯有七罪塔之主能进入。」


  「那麽我为何在此。」杀无生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道明显而巨大的创口,却不再疼痛。


  「剑乃隔绝生死之物,吾暂时斩断汝身上生死之交界,让汝停留于黄泉界,暂缓走上黄泉路,前往冥界之时。」


  「是吗。」


  杀无生再次看向镜子裡的自己。镜子裡的两人一动也不动,像是时间凝止了般,掠风窃尘伸手拦住他倒下的身躯,低头望着他,微微张开的唇瓣像是正打算说些什麽。


  像是明白了他的疑问,蔑天骸主动开口道:「黄泉七日,阳间一刻。两界时间流逝不同,因此由汝看来如同静止一般。」


  一刻。


  何其短的时间。


  杀无生没再开口,低下头让眼睫将眼底的思绪掩去,而蔑天骸也未开口,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坐在一旁。


  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杀无生抬起了头。


  「你口中所说之暂时为几?」杀无生看着蔑天骸问,「我停留在黄泉界的时间。」


  「约莫七日。」蔑天骸说,而杀无生点点头,接着望向黄铜镜面不再开口。


  蔑天骸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墨色的长髮在他背后盪成一道黑影,如同来时一般踱着步走远了。


※ 


  没有晨昏。 


  不飢、不渴、不睏、不累。


  杀无生很快就适应了黄泉界。

  

  黄泉界像是一幅静止的画,没有任何活物,鸟鸣、风声、虫叫,什麽都没有。天空永远滚着灰黑色的云,日光像是被永远陈封在箱子裡的记忆,不曾从云中透出,而黑夜始终很近,近到像是一个眨眼就会来临。


  时间约末是在黄昏,杀无生猜测,从云中隐隐透出的红光让他如此猜想,但却无法得到正确答案。


  唯一知晓答案的蔑天骸从前日说完话后,就再也没在他跟前出现过,但既然无人阻止,杀无生也就任着自己的想法在七罪塔当中肆意游走,打发漫漫时光。


  如他所预料,七罪塔裡一个人都没有。奇怪的是,明明服饰衣物等一应俱全,杀无生却没有在七罪塔当中找到任何一把剑。


  这让他分外焦躁。


  穿胸而过的剑伤早已不再疼痛,也不曾冒着血,但每每杀无生回身,却在背上应有双剑之处抓了个空时,他就觉得胸口的剑伤极欲破裂。


  他花了两日走遍整座七罪塔,百般无聊之下,最后决定离开七罪塔,往外头的魔嵴山去。


  正当杀无生即将走出七罪塔时,蔑天骸却不知从何处出现,伸手拦住了他。


  「汝意欲为何?」蔑天骸问,挡在杀无生准备离开的道路上,面上明明毫无表情,杀无生却感觉到他似乎隐隐有股怒意。


  「前往寻剑。」杀无生道。


  「彼处无剑。」蔑天骸答。


  「那何处有剑?」


  「皆无。黄泉无剑。」


  「为何无剑?」


  「因吾乃黄泉之剑!万物之生,死亡之序,剑斩生死轮迴。除吾外,黄泉无剑!」


  蔑天骸冷着脸宣告。


  杀无生沉默地看着蔑天骸,宛若他是个难以沟通的木偶,最后歎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时手却被蔑天骸拉住。


  「何事?」杀无生问。


  「汝意欲为何?」蔑天骸再次说出相同的话语。


  「这问题还给你。」杀无生说,甩开了蔑天骸拉住他的手,回头往这几天待着的房内走去。


  但蔑天骸却不同数日前那般离开,而是跟在杀无生的背后,步伐坚定的走着,宛如一道存在感极重的影子。杀无生进了房,蔑天骸也跟在他的背后,关上了木质的门扉。


  房内的光线一直都不甚明亮,仅仅靠着四角的烛台散发出亮源,数日来杀无生视线裡的光景总是朦朦胧胧的。本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亮度,但在蔑天骸进房之后,阴暗却彷彿变得更加浓重,像是紧紧是他的存在就会将光带走。


  杀无生在放着黄铜镜面的桌旁坐下,看着一镜之隔的凛雪鸦和自己。


  那镜中景象仍未改变,鬼鸟依旧望着他。


  看着镜子,良久之后杀无生缓缓开口。


  「七日尚馀多久?」


  「三日为多。」蔑天骸答。


  杀无生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可会下棋?」



  桌面上被摆上了黑白两色的圆形棋子,以圆形的棋罐容纳,黑檀木製成的方格棋盘异常沉重,触手却温润滑腻,宛若珠玉般隐隐含着光。


  杀无生与蔑天骸对坐于七罪塔顶,其中隔着一个棋盘的距离。


  将白子棋罐推到蔑天骸面前,杀无生道:「白子先行。」


  蔑天骸没有反对,接过棋罐后在棋盘上先落下一子。


  杀无生认为自己棋艺算不上精良,他将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习剑上,对弈乃凋虫小技,他从未认真看待。但蔑天骸的棋艺显然比他更差上一筹,用不着一刻钟,盘面上已全然皆为黑子的天下。


  「再来。」蔑天骸动手把棋盘上所剩不多的白子取走,杀无生也任着他取,最后大手一拨把所有黑子全部拨回棋罐内。


  第二盘,同样是杀无生的胜利。


  「再来。」


  蔑天骸再次将白子取下,重置了棋盘。


  杀无生不甚在意的任蔑天骸摆弄棋盘,待他重新在落子之外的空档都看着不远处那面折射着烛光的黄铜镜子。


  第三盘他们下得慢了一些。


  杀无生敏锐地注意到,经过短短两盘交锋,蔑天骸的棋艺似是在短短数刻内便迅速成长,让他应付起来不再那般轻易。又或许是蔑天骸已经摸清他的棋路,使得对弈开始有棋逢敌手之感。


  但他摸不清蔑天骸。


  「你意欲何?」在蔑天骸再次落子之前,杀无生问。


  「何有此问?」

  

  「为何阻我走上黄泉?」


  原本规律落在棋盘上的棋子慢了一分,敲出清脆的声响。


  蔑天骸挑眉望向杀无生,这一刻,他不再如前几日般阴冷沉默,而是单用气势就翻起滔天巨浪,冷冽的杀意宛若刀锋划过杀无生裸露在外的肌肤,威势滚滚。这一刻,蔑天骸才像是那个传说中的玄鬼宗首领,剑下枯骨万千。


  但杀无生并未落在下风,他冷漠回望蔑天骸,即使手裡无剑,气势仍然刚硬锐利地有如同出鞘的剑峰。


  蔑天骸蓦地笑了。


  「若汝赢得此局,吾便答复汝。」他温和地道。


  「如此甚好。」杀无生答,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原先死板生硬的黑子白棋在赌局奠定的霎那间彷彿活了起来,不再僵死如同木偶,而是像是沙场兵阵般渗入了诡术奇计,在两人手下灵动得如同黑夜中蛰伏的毒蛇。


  杀无生的额间渐渐冒出汗水,落子的速度也缓了许多。但蔑天骸神色如常,甚至连走棋的速度都加快数分。


  一个时辰之后,杀无生落下了手中最后一子。


  「汝输了。」蔑天骸道。


  「确实,此局是我太过躁进。」杀无生随手抬起衣袖,拭去额间的汗水,「想来,你也不会告知我回答了。」


  「汝对胜负太过挂心。」


  「必然。我对答复相当好奇。」杀无生以指尖捏起一枚白子,任它在掌心滑动。


  蔑天骸深深地看了杀无生一眼。


  「在汝之前,吾也曾带一人进过黄泉界。护印师——丹衡。」


  杀无生皱起眉望向蔑天骸,却意外看见一双无光的眼睛。并不像是在大殿上对天刑剑充满欲望的双眼,而是闇黑的


  「彼与汝,有些相似。」蔑天骸道。


  「鸣凤决杀的剑是为了伤人,他的剑为了护人,我并不认为二者有任何相似之处。」


  「非也。」蔑天骸轻轻摇头,「吾护剑、藏剑、爱剑,养剑千把,这才得知所有剑皆有共通之处。」


  「共通之处为何?」


  「过刚……则易折。」


  蔑天骸跪坐起身,手撑过棋盘,抬起杀无生的下巴,将吻轻轻贴上杀无生的唇。


  一沾即离。


  待到蔑天骸坐回棋盘的对面,杀无生仍旧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一般拨弄着掌心的白子。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杀无生似是不意外地问。


  蔑天骸停顿片刻,彷彿正在思索问题的答案,却在最后一刻笑了。


  「吾的答案……尚在等待棋局胜负。」他说。



  「七日尚馀多久?」


  「明日便是。」


  两人仍对坐下棋。


  不飢、不累,便没有其他事情需要罣碍。


  「那护印师,最后如何?」杀无生问。


  「七日一到,便走上黄泉路,进入冥界。」


  「那麽,你为何带他进入黄泉界?」


  蔑天骸落下一子,沉默片刻后道:「在彼身上,吾并未找到问题的答案。」


  「你有何问?」


  「剑。」蔑天骸答。


  「你已打败了天下无双的鸣凤决杀,仍会对剑有所疑惑?」杀无生挑起眉头。


  蔑天骸反问:「汝身已非活人,为何仍有渴望探知答案的念头?」


  「确实。」杀无生说:「那麽,你认为我身上会有答案?」


  「答案往往存在于生死之间。」蔑天骸道。


  「是吗。」杀无生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孤峰顶上之塔此刻又只馀下棋子拍打的金玉之声。


  「我很感谢你。」杀无生蓦地道。


  「何出此言?」


  「掠风窃尘,不,凛雪鸦,我已打探他的消息许久,若非你取走天刑剑之剑柄,他便不会让我发现行迹,如此一来我也不会有杀了他的机会。」


  「一派胡言。」蔑天骸道,「汝从没想过杀死掠风窃尘。」


  并非不想赢,而是不能赢。


  「……何以见得。」


  「汝之剑在面对掠风窃尘时,丝毫没有杀气。」


  「或许那是因为,我早已将他当作死人。」


  「鸣凤决杀,不,杀无生。」蔑天骸道,「汝无法欺骗吾。」


  汝对掠风窃尘,绝不是恨。


  「是吗?」杀无生微笑,站起身来踩上棋盘,将摆放整齐的旗子踹散,棋子落了一地,发出宛如金铁交鸣般连绵不段的声响,「那,这又如何?」


  他扯过蔑天骸的领口,给了他一个深吻。水声湿濡,两人舌头黏腻的交缠,直至分开仍在两人唇瓣之间牵出一条银丝。


  「这可……真是意外。」蔑天骸道,声音略带嘶哑。


  「是吗?」杀无生道,扯开自己的前襟,「还想见识更意外的吗?」



  「鸣凤……决杀。」


  凤为众鸟之王,不鸣则已,一鸣必撼动世间。


  蔑天骸看着随意披上衣服的杀无生,从随意弃置在床下的衣服堆裡掏出迴灵笛。


  「介意吗?」杀无生对着他扬了扬笛。


  「不。」


  于是笛声幽幽响起,像是利剑一样穿透微微发着血光的壁面,透过林立黑骨打造的屋舍,迴盪在嶙峋而奇兀耸峭的石山,直上灰黑色滚着浓浓阴云的天空。


  在黄泉界裡传得很远,很远。


  「时间已到。」蔑天骸从背后抽出了剑。


  杀无生回头,在看见蔑天骸手中的剑时笑了起来。


  「黄泉之剑。」他说,「除你之外,黄泉无剑,好一个黄泉无剑。」


  「汝……可有心愿未了?」蔑天骸问,「若汝之心愿为杀掉掠风窃尘,吾将为汝实现。」


  杀无生愣了片刻,接着带着笑意摇头,「算了,太早知道答案就没意思了。我将在黄泉,引颈期盼他的到来。」


  「也好。」


  「若你前来,我也将烹上浊酒一壶。」


  一壶浊酒喜相逢。


  「如此甚好。」蔑天骸道,难得露出笑意。


  剑光一闪,黄泉界裡再无一人。



  而今人间已无凤凰,空留迴灵笛馀响。


  「将他,隆重火化。」


  「是。」


  今朝啼鸟诉生死,众生执迷。


  江湖宿命无人悟,一剑终末。


  谁的执迷?


  何谓终末?


  『总有一天会相见。』


  『我等着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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