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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冬】微酸的记忆

  记忆就像是小格子。

 

  格子之间依着某种奇妙的规律或是规则排列,相邻格子裡放的两个画面或是两件事情并不一定太过相关,时间顺序也不太有连贯,但是互相总会有某种奇妙的联繫。


  像是童年时的一杯柠檬水,每当Rumlow闻到衣服上洗洁剂的味道时他都会想起来那股酸味。明明洗洁剂跟柠檬中间似乎没有什麽逻辑,却像是反射动作一样的在他的脑中被联想起来。


  后来Rumlow才想到,或许那有可能是那女人——或者换句话说,那位生下他却在没几年后就抛弃他,让他连脸都想不起来的可能应该要被称之为是母亲的女人——在他记忆中少数对他有点温情的时刻,她在他飢肠辘辘时勉为其难给了他一杯柠檬水,却忘了加糖。


  他还记得那股酸透牙齿的味道,也记得胃裡随着酸气翻搅的不适,还有那女人身上围裙刚洗好的洗洁剂味道,但却不记得她身上的围裙是什麽花样,什麽颜色,连她的脸Rumlow都忘得一乾二淨。


  但Rumlow听说,虽然事情被遗忘了,但并不表示记忆不存在。人都以为自己无法记得所有事情,但实际上那些记忆永远都在那裡,永远在更深处,无法被回想起的格子裡,等待某天或是某个契机,重见天日。



  酒吧裡很热闹。


  Rumlow啜着酒,懒洋洋趴在吧台。他们刚结束一次任务,Rollins放话说为了庆祝任务成功,要狠狠宰他一顿,于是Rumlow也就很顺理成章地狠狠揍了Rollins一顿——他就是想揍他,其实也没什麽特别理由——之后,爽快把所有人的酒单直接包了。


  那些有一阵子没见到女人的队员们感谢完Rumlow之后,在冲进酒吧的瞬间都变成了狼,看准猎物就缠了上去,送出去的酒是一杯接着一杯的请,灌酒也灌得像是不用钱一样——确实不用,酒钱都算在Rumlow头上了——Rumlow对此倒是没什麽意见,对他来说钱放在身上也太大没意义,拿出来花掉也算是有个去处。


  而Rumlow没有像他精虫上脑的队员一样黏在女人身边,而是一个人坐在吧台,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这很有效的吓阻了某些被他身上危险气味吸引的人们,让他可以安静的享受手裡琥珀色的酒液。


  酒液入喉辛辣的味道很快就变成一股暖意,把原本在他骨子里盘旋的阴寒驱走。


  「队长。」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Rollins不知何时走到Rumlow身边,Rumlow看见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怎麽?有力气了,想来报仇?」


  「不了,我知道我打不赢你。」Rollins伸手向酒保要了一杯酒,在Rumlow身边的高脚椅上坐了下来,「虽然知道你本来就打算请客,但谁叫我先开口了。」


  「明智的选择,花猫脸。」Rumlow讽刺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而Rollins没脸没皮地喵了一声。


  「够了,别逼我动手。」一个大男人学猫叫差点没让Rumlow笑出来,但他很快地又努力绷紧脸,「你不和那群小兔崽子一起,跑过来做什麽?」


  「只是想问你一个人坐在这做什麽?」Rollins回头看了一下背后那群闹事的傢伙,他们已经把自己灌醉的差不多,正在把酒往自己和其他人的脸上泼,大约再过个几十分钟就可以安静许多了,「没你管着那群傢伙简直不像样子了。」


  「没什麽。」Rumlow随口回答,眼神却微微闪烁,「放鬆点也好。」


  Rollins太熟悉他的队长了,这表情通常就是有点什麽的意思,「发生什麽事了?」


  Rumlow没有回话。他是最后一个到酒吧裡的,在他到之前其他人早就喝开了,而Rollins一直保持一分清醒,因此并没有错过他的队长在步入酒吧时比平常沉重几分的脚步和阴鬱的眼神。


  「真没什麽,只是想起一点东西。」Rumlow应付道,把一口喝乾的玻璃杯推回酒保面前,摇摇手指示意让他加满。


  「想起什麽东西?」


  Rollins少有的进逼,虽然高高肿起的颧骨和黑青的眼眶让他的魄力下降了不少,但是那对直直盯着人的眼珠仍然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士兵,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越界了吗?」Rumlow问,口气不悦,「脸上的伤不痛了?」


  「不,还是很痛。」Rollins立刻回答,「但身为副队长为队长分忧解劳是应该的,就算再被打一顿我也得问。」


  坦白说,Rumlow还真拿这样的Rollins没办法。他并没有为了这种明显的关心再打Rollins一顿的打算,也不认为随口应付可以成功骗过Rollins——Rollins不笨,只是装得很像——但他确实还没想好该怎麽开口,就连说谎与否也还没决定。


  在来酒吧之前,Rumlow除了去做任务回报之外,还顺便把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Winter Soldier送回了那群科学家那裡。看着他们在Winter Soldier的身上打进五颜六色的药剂,检测所有指数一切正常,一直到确认一切没问题之后,科学家才把Winter Soldier冰回冷冻舱裡。


  而Rumlow全程都在现场。


  通常他是没必要留下的,只要把Winter Soldier送到他就可以离开,那群科学家自会把Winter Soldier处理完毕,他就像是从保管库裡拿出一把保养良好的枪枝,并在使用后还回去就好,保养枪枝的动作自会有人处理,但鬼使神差的,他今天却站在那裡看完了全程。


  他看着全身赤裸像是初生婴儿的Winter Soldier被粗鲁地用高压水柱洗去身上的尘埃、泥沙、血块,这趟任务让小队裡的人都受了点伤,就连Winter Soldier也不意外。激烈的枪战让钢铁手臂无法格挡到的部位像是右手或是脚不免有些流弹擦过,虽然那些伤口早就被血清治癒,但是光看血块的痕迹蔓延的面积就能知道当时有多惊险。


  但幸好最后这次小队裡没有任何折损,这让他们小队的战绩更加辉煌,不过Rumlow知道这次大半都得归功在Winter Soldier身上。


  任务最危险的部分几乎都是由Winter Soldier来负责执行,他们就是给他打打下手,帮忙扫平一些小麻烦罢了。但是任务结束之后,他们能够得到丰厚的报酬,能去酒吧庆功,最大的功臣却得赤裸地回到那个不到一坪大的小空间裡,连一杯酒,一张软床,一个女人都得不到。


  Rumlow站在那裡看着安分地走进冷冻舱裡的Winter Soldier,冷冻舱盖上只有一小块玻璃的部分露出他的脸,他闭着双眼,被冷水冻得青白的嘴唇紧紧抿着——那些用水柱给他清洗身体的人可不会这麽好心使用热水,而现在可是隆冬,滴水成冰的日子——接着很快地,纤长的眼睫就被白色的霜气复盖。


  他的神情不算安详,像是正在做一个不愉快却无法逃离的梦。


  那个表情让Rumlow忍不住一直回想,即使到走进酒吧,感受到身边荒唐欢乐的气氛后也无法忘怀。


  「好奇心杀死一隻猫。」Rumlow低声说,拿起酒喝了一口,任由酒液灼烧喉咙,而一旁的Rollins只是耸耸肩回答,「好奇心的存在自有它的道理。」


  「或许吧。」Rumlow回答,「我是在想,或许我们可以申请一些别的任务。」


  「什麽任务?」在Rumlow思考的时候Rollins并没有催他,只是坐在旁边喝酒,但即使只是普通的喝酒,Rollins喝下的数量也已经可以灌醉一头长颈鹿,因此他现在看来有些茫然,眼神甚至都无法对焦。


  「一些比较危险的,可能会需要比较长时间执行的。」Rumlow说,斟酌了一下用词,「超乎我们小队能力,必须要有外援才能处理的长期任务。」


  「听起来不错。」Rollins回答。


  「你不反对?」Rumlow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为什麽要反对?队长一定有你的理由吧?」Rollins花了一点时间才分出Rumlow的脸和酒瓶的差别,把视线对到他的队长脸上。


  「你就这麽相信我?说不定我只是想为了自己的慾望做点什麽。」


  「相信算什麽,连命都可以他妈的给你。」Rollins含溷地说,接着很快笑了起来,「为了慾望也很好,否则队长你的日子真的过得太苦闷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麽,Rollins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Rumlow只来得及抓住Rollins的肩膀这才没让他一头栽到地面,Rollins手上的酒杯倒是落到地面上,还滚了好几圈,幸好足够坚硬才没破。


  Rumlow回头,本来想喊个人来帮忙,这才发现他的队员已经全部倒下。他只能无奈地付帐,把他们一个个扛上开来的厢型车裡胡乱叠成一叠,最后把车开回基地后锁上车门,等明天他们自己想办法爬出来。


  他则是一个人走到地下的冷冻舱那裡。


  外头接近降雪的气温很低,但放着冷冻舱的仓库更冷,Rumlow打开了灯,白色的日光灯让空无一人的仓库看起来阴森森的,Rumlow站在冷冻舱前,看着仍然在做梦的Winter Soldier。


  不知道他的梦是什麽颜色,Rumlow想。



  Winter Soldier很快就溶入Rumlow的小队裡。


  虽然接到的任务难度上升了一个档次,但是Rumlow发现有了Winter Soldier加入之后,他们的伤亡率反而降低了。而除了不爱说话之外,Winter Soldier高超的狙击能力和近身战能力都让小队裡的其他人心服口服。


  Rumlow也像是对待其他人那样,在任务结束后带着Winter Soldier和其他人去酒吧,让他拥有一个个人的房间。虽然Winter Soldier的房间总是空洞地像个墓穴,除了武器之外什麽都没有。


  血清让Winter Soldier成为每次任务后结束的拚酒时间时最适合被灌酒的人,喝不醉的体质就像作弊器,而其他人总是乐此不疲的挑战他,又或者他们就只是想找个理由把自己喝趴下,最后总是Rumlow和Winter Soldier一起把其他人搬回去,或者乾脆把人扔到大街上。


  而当那种时候,Rumlow总是会碎碎念抱怨着其他人喝醉酒之后闻起来有多像摊呕吐物,而Winter Soldier总是不发一语。


  严格说起来,Winter Soldier并不是个太好的聊天对象,他不接话,不回话,相当偶尔才会发出短短的应声,但他却是个好听众,安静,沉默,给予说话的人百分之百的空间。


  有时候Rumlow甚至会不小心说过头,连那些原本没有打算说的,听起来无聊透顶的童年回忆都不小心讲了个精光。


  但虽然没有开口,Winter Soldier确实是在听着的。


  于是Rumlow突然注意到Winter Soldier房间的桌上多了颗柠檬。


  「你拿这个做什麽?」


  Rumlow本来站在门外等着Winter Soldier着装,但看到桌上那颗绿色的柠檬忍不住就走了进去,拿起来把玩了两下后,就看到Winter Soldier已经穿好全副武装,戴上面罩,护目镜被拿在手上,蓝绿色的眼睛盯着他和他手上的柠檬看。


  「柠檬水。」面罩下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煳,「我想试试。」


  Rumlow忍不住笑,「这东西可不好喝。」


  「……我知道。」Winter Soldier说,像是在挑选所剩不多的语言词彙,「但是想试。」


  「那就等这次回来吧,保证你酸掉牙。」Rumlow大手一挥决定,把柠檬放回桌上,「现在,执行任务的时刻到了。」


  Winter Soldier点点头,跟上Rumlow背后离开房间。


  虽然不明显,但是Rumlow觉得,刚刚Winter Soldier的眼睛像是在笑一样。


  或许是错觉。



  最后那颗柠檬的事谁都不记得了。


  他们的任务失败,该杀的人没杀到,该抓的人也没抓到,而Winter Soldier又被清洗了一次,这些日子以来Rumlow和他说过的话他再也不记得,那些灌过他酒的队员们他也一个都想不起来,他又回復成那个死神,除了收割生命之外别无他用。


  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也不一定。



  「队长?」Rollins看着突然停在走廊上看着一个电视上的水果广告不动的Rumlow,「怎麽了吗?」


  「没事。」Rumlow说,动动脖子折了下手指,「准备好要上天改变世界了吗?」


  「当然。」Rollins笑,「Hail Hydra。」



  或许最后,唯一有不同的,就是Rumlow在看到柠檬时再也不会闻到洗洁剂的味道。


  而是想起一双蓝绿色的,彷彿带着点点笑意的眼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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